陈梁是一个普通的大三学生。
相貌平平,口才也不出众,连专业也没怎么学得好,平日里喜欢上网打游戏,没事看看书。实在是一个普通标准以下的废柴学生,其他人包括父母给他的评价就是这样。
当然,陈梁并不在意这些事情。因为他实际上是个很豁达以至于很多事情都已经不在乎了的人——自己给自己的评价。
陈梁很懒,很多大家都会去做的事情他却不想做,比如这学期开学后同学们便纷纷离开学校自己找工作,他却一直在宿舍里……“混吃等死!”父亲这样责骂着他。
“或许我真的是个什么用都没有的人吧,可是至少我还能思考。”陈梁面无表情的躺在床上,深深的呼吸了几下,“我真的不想无所事事,可我又能做到什么呢。我又到底想要什么呢……”
陈梁经常这样与自己对话,因为他没有什么能交心的朋友,整个寝室也只剩下自己没出去找实习工作。他认为自己不畏惧寂寞与孤独,就是因为可以与自己交谈。
“今天的太阳也很好呢,下午出去走走吧,待在寝室里反而更冷”他略微偏头望了望窗外的午后阳光,非常温暖,也觉得寝室里实在是冷得过分。“其实我还是处于中二时期吧,过去之后就不会再觉得这世界的事情都无聊,都不值得追求了,我最终还是会变成以前厌恶的那种社会人吧。”陈梁轻轻的叹了口气,今天的自我对话准备到此为止。
“所以说,今天真是你的幸运日。”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在陈梁脑中响起,他表情一僵,立马坐了起来环顾寝室,却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。“我还以为你十年之后都不会听得到我的声音,真是很寂寞的事情啊。”脑内的声音又说了一句奇怪的话,陈梁没有理会它,而是下床走向门边,打开寝室门向空无一人的走廊里张望着。
“难得有交流的机会,你居然觉得我是别人的恶作剧?”脑内声音像是叹息了一下,陈梁皱起了眉头。“你是谁?”他随手拿起了平时坐的折凳,准备要是有什么歹徒突然出现就要自卫了。
“折凳确实是非常厉害的武器,不过对我没用。”那个声音里的笑意几乎快压抑不住,令陈梁很是恼怒,但目前情况不明,他也不敢莽撞行事,只能继续与对方交谈。“你是谁?”陈梁咬牙问道,同时开始搜寻床底。
“我没有实体,所以你找不到我的。”语气非常平稳的陈述句,陈梁觉得对方是真的相信自己这句话的内容为事实。
“哦是吗?那你是戒指里的灵魂还是背后灵?小说里的套路不都这样么,你还是赶紧出来或者离开吧,少在那装神弄鬼。”床底下也没有任何可疑的东西,陈梁气馁的站了起来。
“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说的话,我当然知道……”声音仿佛低沉的笑了笑,“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,所以我当然知道如何才能让你相信我的存在其实就是不存在。”
陈梁翻了一下白眼,心里将对方归类为终日喋喋不休的精神病患者之流,“那你赶紧做想做的事情,然后让我相信你不存在,好吧?”同时拿起水杯在床边坐了下来,另一只手却没有离开折凳。
声音愉快的笑了起来,“我知道你因为自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而失去斗志,你觉得这是中二病,还觉得过了这段时期就会变好的。”愉悦感几乎从它的声音中满溢而出。
陈梁一口茶喷了出来,紧接着便觉得自己被呛到了而猛烈咳嗽了起来,他的内心也掀起了巨浪——他之前所想的事情怎么会被这个奇怪的声音所读取!
还未等他有其他动作,奇怪的声音又在脑内响了起来:“我还知道你其实不是孤僻也不是自闭,只是不会交朋友,虽然我也得庆幸这一点——”声音转折了一下,似是觉得很有趣般的说道:“不过还是先让你相信我之前所说的话吧。”
话音刚落,陈梁觉得手中的水杯瞬间产生了一种奇怪的膨胀感,他连忙低头查看,却发现水杯发出了难听的脆响,就像硬生生撕裂塑胶所会产生的声音般——在手中炸裂开来。
“咦?!”陈梁发出奇怪的半截叫声,又仿佛被掐住了喉咙般,他看到手中炸裂的水杯碎片静止在空中,就连里面的半杯茶连同茶叶也一起悬停着。与其说是悬停,倒不如更像是——“时间停止了喔,这手戏法玩的还算好看吧?”脑内的声音适时响起,陈梁不可置信的后退了一步,仿佛想要尽量远离那个被静止了的杯子,或者说曾经的杯子。
“干嘛,居然吓傻了?不会吧。”脑内声音好像很失望一样,陈梁甚至觉得它又叹了一口气。他深深的呼吸了一下,强迫自己冷静下来,因为此刻他之前拿着杯子的左手正不受控制的轻轻颤抖着,并不是因为感受到了疼痛——并没有分毫的疼痛——而是因为现在所见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常识。
“这是……什么东西?时间停止?你到底是什么?到底是怎么做到的?还有……”陈梁将颤抖着的左手紧握成拳,他一向是个很随遇而安的人,无论是平凡的日子,还是眼前异常的所见,他都可以接受,但他必须搞清楚自己所处的状况。
那个声音看起来也明白这一点,又回复了那种愉快的口吻“啊,不愧是你——不是在夸你。”奇怪声音补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,“我知道你看过很多动画片,看过很多小说,也有基础的科学常识。你应该能理解我刚刚所做的事情到底是不是时间停止。”
陈梁皱起眉头,转身往窗外看了足足半分钟,“我必须承认……你是个无法用常识解释的存在。”
窗外的阳光仿佛失去了色彩,远处公路上来往的车流如同都抛锚了一般停在原地,就连旁边将枝叶伸到宿舍五楼的树,也完全静止住了。
世界的运行,被暂停了。
“时间停止……而我却还能正常活动,至今应该已经有一分钟了吧,我的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,你到底是什么存在?”陈梁用左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,这是他思考时的下意识动作。“还有一个问题……是被停止了活动,还是真正的时间停止。是我的看到的东西被停止了,还是整个世界都被停止。假设不是停止物体活动这种手法,那么是真正的时间不流动,还是我本身速度快到了一个阈值,以超高速行动模拟的时间静止?”陈梁冷静的分析着,提出了疑问。
奇怪声音愉快的笑了起来,直到陈梁从思考状态中脱离出来,皱眉问道“你笑什么?”
“你一本正经的样子真是太……当然我并没有嘲笑你的意思,我只是觉得你遇到这种情况本来就应当如此,事情发展符合我的预测,我自然是想笑的。”
“我以为你会说正常人不都应该惊慌失措吗,哪里有像我这种遇到异常事件还能冷静分析的大学生。”陈梁的手不再颤抖了。
“我当然知道你不会惊慌失措,我还知道你现在心里非常兴奋,充满了期待。”愉悦的声音如同魔鬼呢喃般响起,陈梁的表情又变得僵硬了起来。“莫非你还会读心术。”
“我不会读心术,我只是知道你会怎么想而已。”
“你不可能光凭猜就能猜中我心里在想什么。”
“很遗憾我真的能,因为我就是你。”
静止的一切仿佛突然重新拥有了生命,无论人类还是死物——世界的钟表如同被再次按下了按钮般重新运行起来。
炸裂的水杯碎片随意四散,茶叶混合着水肆意爆散开来。
陈梁沉默了几秒钟,随后说道:“如果你觉得戏弄我很有趣的话——”
“我为什么要戏弄你?没有这个动机,便不会有这个举动。”古怪的声音依旧在他脑中徘徊不去并且逐渐清晰起来,“冷静的思考一下,你就会发现这个房间里根本没有除你以外的任何人,也没有发声器,刚刚所见的时间停止是真的,你可以证明自己并不是在梦里,然后我说出了你此刻正在思考的事。”
脑内声音停顿了一下,然后如同下定论般缓缓说道:“我就是你。我是你的第二个人格。”
陈梁已经从兴奋状态中完全清醒过来,他只觉得全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,险些跌倒在地,伸出手抓住了床沿,“可是这根本就……”他本想说不可能,但地上四散的碎片又真实不虚的提醒着他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。“我怎么会有第二个人格?难道我精神分裂了吗?”
“可能是精神分裂也说不定喔。”自称第二人格的声音继续在脑中响起,“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养成了默默和自己对话的习惯,听说双子座挺擅长这种事的,可你是天秤座……当然精神分裂患者应该也做不到我做的那些事吧。”
陈梁觉得对方的声音中充斥着某种不可言说的愉快,甚至是更甚一步的愉悦,但此刻他也没深究,勉强坐到床边上,问道:“就算我接受了你说的话吧,你是我平时自言自语时的产物,那你到底想要什么,你想分离出去成为自由的个体吗?”
“当然不,为什么要分离呢?你并没有知心朋友,而我正是真正意义上的知心……朋友。”奇怪声音又接着说道:“你能感受到的东西,我也能感受到。我觉得这个世界上对你而言,再没有比我更亲近的存在了。”
陈梁哑口无言的张了张嘴,过了一会儿他说道:“我还是接受不了身体里会多一个……”
“我知道你会接受的。你随遇而安,缺乏反抗的欲望。你一向如此。”第二人格这么说道。
陈梁最终叹了口气。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已经被改变了。
“你的名字。”
“?”第二人格表达出疑惑的意思。
“我总不能也叫你陈梁吧,还是叫另一个我?”
“另一个我似乎也不错喔……开玩笑的。”第二人格愉快的笑着,满意的看到陈梁头上冒出了黑线,“你可以叫我小黑。”
“小黑……?我的取名趣味不会这么低俗吧。”
“……喂,不准吐槽,不然我把你瞬移到女生浴室里去。”
陈梁还待说些什么来刺激它以挽回之前自认为丢脸的举动,听到这话只能郁闷的举手投降“好吧好吧,小黑。你的名字非常高雅,我很喜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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